访问者：万新宇，简称：万

受访者：柯玉鹏，某研究院院长。

简称：柯

万：柯院长，上次访谈中谈到：，而温室效应就是背后的“黑手”？

柯：这个概念不完整。自打有了地球就有了温室效应。如果木有它，地表就会寒冷刺骨，生命根本木法形成……

万：真的吗？

柯：据科学家估算：如果木有大气层，地表温度就会降至零下23℃，而实际的地表温度是零上15℃，这就是说温室效应使地表平均温度提升了38℃……

万：咋回事儿？

柯：打个比喻，就像冬天的棉被，因体温而变暖，其中又有部分热量回到身体上，所以盖起来才暖和。太阳短波辐射能穿过大气射入地面，而地面增暖后放出的长波辐射却被大气中的温室气体所吸收、阻挡……

万：像是棉被？

柯：确切说是大气层里面的水蒸气、二氧化碳、甲烷、一氧化二氮等温室气体像一条棉被样裹在了地球上，才使地表的平均温度成为各类生物演化的适宜温度……

万：有点儿像玻璃花房的原理？

柯：对，温室效应也叫花房效应。你看花房里的花朵，在合适的温度和水分下生长，但温度过高，花儿就会打蔫……

万：甚至会死？

柯：对，空气中含量最高的氮和氧都可透过可见光与红外辐射，但温室气体则不行，所以它能防止地表热量逃掉。如果温室气体含量过高，就会使地球像捂在一口巨大的锅里一样越来越热……

万：结果呢？

柯：你想想热锅上的蚂蚁什么样？结果，冰川融化，海平面升高，沿海城市面临海水上涨的威胁。上世纪非洲撒哈拉地区持续6年干旱，缺粮少草，牲畜被宰杀，饿死150多万人……

万：都是“温室效应”惹的祸？

柯：确切说是矿物燃料的燃烧和森林的砍伐等，致使温室气体浓度增大，过去100年里，全球地表温度平均升高了0.3~0.6℃，2030年将再升高1~3℃……

万：温室气体都含有哪些气体？ 柯：除了鼎鼎大名的二氧化碳外，还有氯氟代烷、一氧化碳、甲烷（碳氢化合物）等三十多种，不过二氧化碳占了三分之二以上……

万：好像都与碳有关？

柯：是的，因为地球生物靠的就是碳循环，或者说生命就是碳基生命。细胞中96%是由氧（65%）、碳（18%）、氢（10%）、氮（3%）4种元素组成的……

万：氧占了65%，应该叫氧基生命呀？

柯：错了，细胞中多数的氧元素，都是以水的形态存在的，所以说，当人离开人世时，身体中的大部分都将变成气体飞入空中……

万：圣经中不是说：“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吗？

柯：这说法是为了慰藉亡灵，并非是从生物学和化学的角度来解释，写下这话的人可能对碳原子与共价键一无所知......

万：那为什么叫碳基生命？

柯：学过化学的都知道，分子中的原子都是通过共价键相互连接在一起的。当然，学文科的朋友可以把共价键想象成元素的手和臂，氢原子有一只手，只跟一个原子拉手；氧原子两只手，可以同时跟两个原子拉手……

万：所以，一个氧原子一手拉着一个氢原子就变成了水分子--H2O？

柯：呵呵不错。而碳原子有四只手，如果手拉手，上下左右前后，就成了三维机构，就会创造出千差万别的各种碳骨架（注1）……

万：也叫有机分子？

柯：对，各种含碳的分子统称为有机分子，从最简单的碳氢化合物（甲烷）到最复杂的高分子有机物（DNA），为碳基生命提供了丰富的物质基础。比如，蛋白质分子的肽链就是以氨基酸为基本单元的碳骨架构成的……

万：DNA是脱氧核糖核酸吧？

柯：是的，它是宇宙中最复杂的结构，是由数十亿个碳原子手拉手组成的大分子链，如果把人类的DNA展开来,长度可以来回月球上千次……

万：乖乖隆地滴东。照这样说，宇宙中也应该有硅基生命才对，硅原子也有四只手呀？

柯：扯远了，那是科幻电影里的事。1994年诺德豪斯出版了一本书叫《管理全球公地：气候变化经济学》，提出了简化的动态综合气候经济(DICE： DynamicIntegrated model of Climate and the Economy)模型……

万：他因这个模型拿了今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

柯：是的，在RICE模型里，能源消耗明显会产生“负外部性”，但木有人会在意自己产生的二氧化碳与全球平均气温有什么关系……

万：什么叫负外部性？

柯：负外部性的概念是由英国经济学家庇古在20世纪初提出的，是指一个生产者或消费者在自己的活动中对旁观者的福利产生了一种不利影响,而这种影响带来的损失，却不是生产者或消费者本人所承担的……

万：太绕了，没听懂。

柯：比如你养条狗，老是半夜叫，你习惯了无所谓。可隔壁老王每天会被狗叫闹得睡不着觉，还得花钱买安眠药吃。在这里，养狗就是对老王的负外部性……

万：而狗主却不承担噪音的成本？

柯：对。尾气污染空气，驾驶汽车往往造成过多的污染，这也是一种负外部性。任何一个单独的排放体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排放的温室气体进入碳循环，进而在大气中积聚，最终推高了全球的平均气温……

万：谁也没感觉自己就是那推动全球变暖的一只只小手？

柯：不仅如此，造成的损失却要分散到全世界去，所以不管是个人还是企业还是国家，并不会内化这种损失。于是全球就成了一个“公地”，承受气候变化带来的悲剧和灾难……

万：如何才能消除这种负外部性呢？

柯：公地悲剧的发生除了人性的自私之外，其次是缺乏有效的监管，公地悲剧并非完全不可避免。在任何一次较量中，总是先有小偷，而后才有警察，社会的漏洞总是使率先发现者获利，然后才是约束机制的登场……

万：这也是进化的逻辑？

柯：你很醒目！这是博弈策略的安排使然。诺德豪斯提出了一种消除负外部性的办法：征收“庇古税”，统一强加给所有区域……

万：什么叫庇古税？

柯：根据污染所造成的危害程度对排污者征税，用税收来弥补排污者生产的私人成本和社会成本之间的差距，使两者相等。这是庇古教授最先提出的……

万：能不能举个例子？

柯：你听说过放屁交税吗？几年前，新西兰政府已在《京都议定书》上签了字，而对新西兰而言，最大的碳排放污染源就是牛羊放屁……

万：开什么玩笑，放屁征税？

柯：这是真的。当牧民们听说要征税的消息后，他们同仇敌忾，高呼口号："关我屁事！“、“我们不交放屁税”，到政-府门前抗议示威……

万：管天管地，还要管拉屎放屁？

柯：呵呵，而政-府知道：这些游行的人都是国家的纳税人，也是政-府的衣食父母。牧民们高喊：人交了税是纳税人，那牛羊交了税，是不是也成了纳税牛羊了？

万：是啊，如果这样，议会里岂不也该有牛羊的席位了？

柯：看起来像个笑话。我觉得牧民大规模的游行，要求政-府确定纳税牛羊的政治权利和地位，非常大胆。但是新西兰政-府一木有镇压二木有惊慌，而是召集了著名的畜牧专家从科学的角度给牧民代表们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

万：什么说法？

柯：一头牛每年可排出9千克可雾化的甲烷。资料显示：甲烷造成的温室效应是二氧化碳的几十倍，而产生的一氧化二氮的温室效应是二氧化碳的200多倍。全球10亿多头牛羊的污染排放量占了全球温室气体总量的18%，远超机动车的排放量……

万：乖乖，放个屁有这么厉害？

柯：你看，你再也木法说”关你的屁事“了吧？新西兰是一个环境优美的发达国家，保护环境一直放在了首位。最后，经过议会80%的议员表决，通过了征收“牛羊放屁税”的议案。从此，缴纳“牛羊放屁税”成为牧民在法律约束下的自觉行为……

万：看来，放屁征收“屁股”税（庇古税）名正言顺？

柯：呵呵，它也可以叫做环境税。按照庇古的观点，导致市场配置资源失效的原因是当事人的私人成本与社会成本不一致，从而，私人的最优导致社会的非最优……

万：好了自己，别人遭殃？

柯：长远看，个人也会遭殃。因此，通过征税来矫正当事人的私人成本。只要征税使得私人成本和私人利益与相应的社会成本和社会利益相等，则资源配置就会达到帕累托最优（注2）……

万：住宅小区收的排污费算不算？

柯：也类似。除此之外，庇古税的意义还在于：征税提高了污染成本，降低了私人净收益预期，从而减少了产量……

万：也就减少了污染？

柯：对！庇古税作为一种污染税，虽以调节为目的，但毕竟能提供一部分税收收入，可专项用于环保事业……

万：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柯：哈哈，不过，对于税赋已经很重的国家，对纳税人来说也是雪上加霜。最后一点，庇古税会引导生产者不断科技创新，寻求更清洁的技术……

万：谢谢柯院长的科普知识！

柯：再见！ 2018年11月19日于龙岗

备注与参考

注1：碳原子可以通过氢键相结合，也可以通过双键或三键相结合，形成不同长度的链状、分支链状或环状结构，这些结构称为碳骨架。

注2：假定有的一群人和可分配的资源，从一种分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的变化中，在木有使任何人境况变坏的前提下，使得至少一个人变得更好，就成为帕累托最优。

参考：360百科 参考：参考：《达尔文密码》，著者：孟庆祥，中信出版社，2007年9月第一版